九岁的小杰最害怕两件事:一是每周五的华文听写,二是春节的家庭聚会。在新加坡土生土长的他,英语说得像母语,可一碰到华文,那些方块字就像一堵墙,把他隔在了另一个世界。听写本上总是红色的叉,作文永远写不满三行。年夜饭桌上,当外婆用华语问他“学习怎么样”时,他只会红着脸往妈妈身后躲,换来表弟表妹们善意的笑声——那笑声像细针,扎在他心里。
妈妈尝试过各种方法:补习班、识字卡片、甚至每天强制抄写。但小杰的华文成绩单上,那个刺眼的“C”像生了根。直到一个雨夜,妈妈的朋友推荐了Sino-bus新加坡华文线上一对一定制教学。“就当是最后一试吧。”妈妈对着电脑屏幕叹气,小杰在一旁低着头,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作业本边缘。
第一次线上课,屏幕那端的林老师没有马上打开课本。她让小杰展示自己最爱的乐高战舰,用磕磕巴巴的华文介绍。当小杰说到“炮塔”卡住时,林老师眼睛一亮:“这个词的华文很美,叫‘炮塔’——你看,‘炮’字像不像火炮发射的样子?”她在共享白板上画了一个简易火炮,旁边写下“炮”字。那一刻,小杰第一次发现,原来汉字不是随意组合的线条。
接下来的课程完全颠覆了小杰的想象。林老师没有采用千篇一律的教材,而是带来了《汉字启蒙》中生动的动画:太阳从地平线升起是“旦”,人靠在树下休息是“休”。小杰惊讶地发现,“休”字旁边的注释里,还有新加坡常见雨树的样子。原来每个字都有自己的故事,自己的画面。
更特别的是课程内容。得知小杰热爱足球,林老师用球星海报教“奔跑”、“射门”;知道他喜欢科学,就一起读简单的航天华文绘本。每周五晚上七点,那45分钟不再是小杰的煎熬时刻。林老师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:“小杰你看,‘星’字的结构像不像夜空中三颗星星在发光?你上次说的那颗最亮的星,我们叫它‘天狼星’。”小杰发现,原来华文可以用来描述他热爱的浩瀚宇宙。
真正的转折发生在一个寻常的周三。学校布置了作文《我的爱好》。往常,小杰会对着空白作文本发半小时呆,最后挤牙膏般写出“我喜欢踢球。很好玩。”但那天,他想起林老师教的方法:先画思维导图。他在纸中央画了一个足球,然后延伸出“训练时的汗水”、“进球时的欢呼”、“队友击掌的瞬间”。林老师曾教的那些词语——“竭尽全力”、“屏息凝神”、“欢呼雀跃”——突然活了过来,像等待上场的球员,在他脑海中列队。
他开始写作,第一次感到词句自然流淌:“足球在绿茵场上滚动时,像一颗黑色的流星。当我竭尽全力冲向球门,全世界都安静了,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。射门的那一刻,时间仿佛屏住了呼吸……”他写了整整一页半。交作文时,华文老师李太太惊讶地推了推眼镜。
两周后作文发回来,小杰几乎不敢翻开。当看到那个鲜红的“A-”和评语“进步显著!比喻生动,感情真挚!”时,他愣住了。李太太在全班面前朗读了其中一段,同学们转过头看他,眼神里不再是同情,而是惊讶和欣赏。同桌的阿明小声说:“哇,小杰,你写得真好。”
期末考试前,林老师为小杰量身定制了复习计划。针对他常混淆的形近字,她编了顺口溜:“‘已’字半开口,‘己’字全开口。”针对阅读理解,她教小杰“寻宝法”:先看问题,再像寻宝一样在文章里找关键词。最后一次模拟测试,小杰第一次超过了班级平均分。
期末成绩公布那天,妈妈拿着成绩单的手微微颤抖。华文那一栏,是一个清晰的“b+”。她反复看了三遍,然后紧紧抱住了小杰。小杰鼻子发酸,不是因为成绩,而是因为妈妈眼里闪烁的泪光里,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——一个不再害怕华文的自己。
春节再次来临。今年团圆饭桌上,当外婆又用华语问起学业时,小杰放下筷子,坐直身子,用清晰的华语回答:“我的华文进步了,考了b+。我还学会了用华文写足球故事。”全桌安静了一秒,随即爆发出真正的、充满惊喜的掌声。表弟凑过来:“哥,你怎么做到的?”小杰笑了:“因为我发现,华文不是一堵墙,而是一扇窗。透过它,我能把我喜欢的世界,说得更精彩。”
窗外,烟花在新加坡的夜空中绽放。小杰想起林老师的话:“每个汉字都是一颗星,当你认识足够多的星星,就能用它们描绘出自己的银河。”他曾经在语言的黑暗中沉默,现在,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星光。而这条星光之路,才刚刚开始明亮起来。
夜深了,小杰打开电脑,给林老师发送了一条消息:“老师,我今天用华文向全家人介绍了我的新年愿望。谢谢您让我发现,我的声音,可以用两种语言响亮地唱出来。”
屏幕另一端,林老师看着这条信息,微笑着在教案本上记录:“小杰,K阶段目标超额完成。下个月,可以开始引入简单的古诗鉴赏了。”她知道,对这个小男孩而言,华文不再是一门令人畏惧的学科,而已经成为了他表达世界、拥抱文化的又一双翅膀。而这,正是Sino-bus那间小小的线上教室,最想点亮的光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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