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加坡的雨季,陈明伟医生坐在落地窗前,望着窗外的雨幕出神。十岁的儿子凯文正在客厅里用英语和同学视频,讨论着周末要去哪个商场玩耍。当明伟用中文问他要不要一起去牛车水买文房四宝时,凯文只是茫然地抬头,用英语反问:“什么是牛车水?”
那一刻,明伟感到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,像祖父工作室里那些未完成的木偶,在时光中悄然开裂。
当晚,他在储物间整理祖父的遗物时,发现了一个特殊的木偶——孙悟空造型,红黄相间的戏服已经褪色,但木偶的眼睛依然炯炯有神。这是祖父生前最爱的木偶,曾经跟着他的戏班走遍新加坡的各个角落。
“爷爷的木偶戏,曾经让多少孩子学会了华语啊。”明伟轻抚着木偶,突然灵光一现。
他拨通了远在上海的表妹的视频。表妹的女儿刚在香港的国际学校华文比赛中获奖。“试试Sino-bus吧,”表妹建议,“小琳的老师就是那里的,非常懂得怎么激发孩子的兴趣。”
第一次试听课,明伟特意提前回家,坐在凯文身边。屏幕那端的老师姓林,笑容温暖。她没有直接开始讲课,而是先问凯文喜欢什么。
“电子游戏。”凯文用生硬的中文回答。
“那我们今天就来玩一个游戏。”林老师笑着说。
接下来的课程中,明伟目睹了一场神奇的变化。林老师通过屏幕共享展示了一个互动游戏——每个关卡都是一个中文谜题,解开通关密码才能进入下一关。凯文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,到后来完全投入,甚至在一次成功拼出“齐天大圣”四个字时兴奋地拍桌。
课程结束后,林老师给出了详细评估:“凯文的听力比口语好,识字量大约300个,最薄弱的是造句和表达。不过他对游戏和故事非常敏感,我们可以从这里切入。”
就这样,凯文开始了在Sino-bus的华文学习之旅。
第三次课后,林老师和明伟进行了一次深度沟通。“我发现凯文对视觉形象很敏感,我们可以尝试用皮影戏、木偶戏这样的形式来教学。您提到家里有孙悟空的木偶,或许可以把它用起来?”
这个建议让明伟激动不已。他翻出了祖父所有的木偶——不只是孙悟空,还有唐僧、猪八戒、沙和尚,甚至还有哪吒和龙王。每个周末,他都会花时间修复这些已经有五六十年历史的木偶,而凯文则在一旁好奇地看着。
“爸爸,这个红色的木偶是谁?”凯文用还不太流利的中文问道。
“这是哪吒,”明伟用中文讲述起哪吒闹海的故事,“他有三头六臂,脚下的风火轮比你的滑板车还要快。”
凯文睁大了眼睛,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要求学更多中文:“三头六臂用英文怎么说?”
林老师巧妙地将这些兴趣点融入了课程。她不再使用标准教材,而是为凯文量身定制了一套以中国神话和木偶戏为主题的课程。每周,她都会根据明伟准备的木偶,设计不同的故事剧本。凯文要先学习剧本中的生词和句型,然后才能和父亲一起排练木偶戏。
过程并非一帆风顺。有一次,凯文因为记不住“金箍棒”的发音而大发雷霆,把木偶扔在地上,用英语大喊:“我讨厌中文!太难了!为什么我一定要学?”
明伟没有生气,他只是捡起孙悟空木偶,用木偶的声音说:“老孙当年在五行山下被压了五百年,都没有放弃。你这点困难就要认输吗?”
凯文愣住了,他接过木偶,小声说:“可是真的很难啊。”
“难才有趣啊。”明伟继续用木偶的声音说。
这一刻,明伟突然理解了祖父当年为何要坚持木偶戏——那些生动的形象和故事,比任何说教都更有力量。
转变在不知不觉中发生。凯文开始在家里夹杂使用中文,虽然还不流利,但他不再排斥。两个月后的一天,明伟提前回家,听到凯文正在用中文给林老师讲述他自己编的一段故事:
“孙悟空和哪吒比赛,看谁先飞到月亮上。孙悟空一个筋斗云十万八千里,但是哪吒的风火轮更快…”
明伟靠在墙上,眼眶湿润。这不正是他童年时,祖父在戏台上表演过的《大闹天宫》的改编吗?
学期末,凯文的学校举办国际文化日,要求每个学生展示自己 heritage culture。凯文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华族木偶戏。他用两周时间和父亲准备了一场简短的《孙悟空三借芭蕉扇》,从剧本编写到木偶操作,全部自己完成。
表演当天,凯文站在小小的舞台上,流利地用中文讲述着故事,熟练地操控着祖父留下的孙悟空木偶。台下坐着的不仅有同学老师,还有特意赶来的林老师。
“爸爸,”表演结束后,凯文小声对明伟说,“下次我想学哪吒的故事,你能教我吗?”
明伟紧紧抱住了儿子,在他身上,看到了祖父木偶戏的重生,看到了文化之河的重新流淌。
那天晚上,明伟在储物间里又找到了一个箱子,上面是祖父熟悉的笔迹:“未完成之作——沉香救母”。他轻轻打开箱子,看到一个尚未上色的沉香木偶,旁边还有泛黄的剧本。
他知道,下一个故事已经在等待他们了。
在Sino-bus的学习平台上,林老师已经准备好了新的课程模块——中国民间故事中的孝道与勇气。而对明伟来说,这不再仅仅是华文课,而是一次次穿越语言与时间的回家之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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