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三傍晚,Lisa 把华文练习册推到桌角,手指在平板电脑上飞快滑动。屏幕里的游戏音效此起彼伏,我第三次轻敲桌面时,她猛地把平板扣在桌上。
“又要做什么?” 十二岁的女孩瞪着眼睛,马尾辫随着甩头的动作扫过校服领口。摊开的练习册上,用红笔圈出的错字像一串扎眼的惊叹号 —— 这是她这周第三次把 “的、得、地” 用混了。

这样的场景在过去两年里反复上演。作为土生土长的新加坡人,我和先生在家习惯用英语交流,孩子从幼儿园就浸润在英文环境里。每次家长会,华文老师总会无奈地说:“Lisa 很聪明,就是对华文没感觉。” 直到去年期末,她的华文成绩滑到 C 等,我看着成绩单上歪斜的字迹,突然意识到问题比想象中更严重。
那个周末,我在社区图书馆翻遍了教育类书籍,手机里存满了各种补习机构的宣传单。有次路过邻里中心的补习社,透过玻璃门看见十几个孩子埋着头抄写课文,机械的朗读声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。Lisa 要是坐在里面,恐怕不到十分钟就会坐立不安。
转机出现在五月的家长茶话会上。王太太提起儿子最近的变化时,眼里闪着难以置信的光。“以前叫他读华文课文,像是要他的命。现在居然会主动说‘妈妈,这个成语我知道典故’。” 她翻出手机里的视频,穿校服的男孩正对着屏幕里的老师讲《守株待兔》的故事,手舞足蹈的样子让我想起 Lisa 看动画时的专注。
“是 Sino-Bus 的线上课,” 王太太滑动着课程表给我看,“老师会用动画讲汉字起源,还会玩情景对话游戏。” 我注意到她儿子的名字旁边标着 “小五”,成绩栏里赫然写着 B+,而三个月前,这个孩子的华文成绩还是 C。
当晚我就约了试听课。屏幕亮起时,一位笑容温和的老师出现在画面里,身后的电子白板上跳动着卡通化的 “木” 字。“Lisa 看这里,” 老师用手指点着屏幕,“这个字像不像树枝?” 她拖动鼠标,笔画渐渐变成摇曳的树枝,枝头还冒出片嫩绿的叶子。
那节课,Lisa 破天荒地没有摆弄文具。当Sino-bus老师用动画演示 “休” 字是 “人靠在树上休息” 时,她甚至小声跟着念出来。课后我查看课程回放,发现老师特意把新加坡孩子常用的英语词汇和华文表达做了对比,比如在教 “拥挤” 这个词时,特意提到 MRT 高峰期的场景。
三个月后的期中考试,Lisa 的华文卷子上第一次出现了 B + 的成绩。更让我惊喜的是,她开始在周记里写邻里熟食中心的见闻,用 “香喷喷” 形容海南鸡饭,用 “笑眯眯” 描写卖酿豆腐的阿姨。有天晚上,她抱着枕头跑到我房间,指着绘本上的 “阖家欢乐” 问:“妈妈,我们春节贴的春联上是不是有这个词?”
看着她趴在地毯上临摹毛笔字的样子,我突然明白,华文对新加坡孩子来说从来不是枯燥的符号。就像 Sino-Bus 的老师说的,当文字和生活场景、趣味记忆联结起来,那些方块字就会在心里生根发芽。现在 Lisa 的练习册上,红笔圈出的错字越来越少,取而代之的是老师用彩笔标注的 “这个比喻很生动”。
窗外的鱼尾狮公园亮起了灯,Lisa 正趴在桌上写贺卡。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里,我仿佛听见那些曾经让她头疼的方块字,正在悄悄编织成温暖的纽带,一头连着脚下的土地,一头牵着遥远的文化根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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